今年是马可·波罗诞辰770周年、逝世700周年,中外各地举办了许多纪念活动。于此之际,青年长江学者、南开大学教授马晓林的新著《第一次遇见马可·波罗》出版,可谓适逢其时。笔者读罢这本小书,不由得心驰神往,久久流连。此书篇幅不长,但立足世界学术前沿、严谨扎实、深入浅出,勾勒了马可·波罗的生平特别是其中国之旅,同时针对大众关心的问题进行了释疑解惑。可以说是一部当代“马可·波罗学”入门佳作。
马可·波罗的重要性不需多说,当年哥伦布就是读其书后开始探险,继而改写了人类历史。对于这样一位影响世界又与我们有着密切关系的人物,中国读者一直充满兴趣,自清末以来不断有介绍与研究的著作问世。不过,他的事迹、他所描述的世界,对我们来说还是有着太多迷雾,那部著名的“行纪”至今还没有相对完备的中文译本。这一方面是因为该书涉及地域辽阔、民族众多、信息丰富而又复杂,时隔700余年要彻底弄清谈何容易。另一方面,其文本自身问题也让人眼花缭乱。“行纪”原是马可·波罗的口述历史,被整理加工后广为流传,那时欧洲还没有印刷术,各种抄本五花八门,很多又是用方言书写。要一探究竟确实是困难重重,几代学者为此付出了大量心血。
正因为存在这些碍难,人们不免产生种种质疑和揣测。马可·波罗所讲述的内容真实吗?他真的来过中国吗?由于他的名气太大,围绕这些问题的讨论不绝如缕,不仅是在学术界,也为大众所关心。记得前几年互联网上,有位名嘴“大V”将马可·波罗称为“妄人”,说他完全是夸夸其谈、胡吹大话,全面否定其书真实性,产生了不小的影响。要分辨这些言论孰是孰非,需要太多专业知识,不做专门研究的普通读者几乎不可能做到。
笔者曾感叹,对于马可·波罗,我们只能算是闻其名,并未识其人。就像我们对一个陌生人感兴趣,期待与之交往却不得其门,这时急需一位靠谱的介绍人。大概正是针对读者们这样的愿望,马晓林写下此书,为我们真正与马可·波罗“相识”,做出了可靠而又生动的引荐,也为进一步深入了解做好铺垫。这真是解惑且解颐的善举。
就我所知,马晓林此前已就马可·波罗问题进行了十余年研究,出版专著、译著多部,撰写有关论文数十篇。令人赞佩的是,他的工作是在充分把握世界各国研究基础上进行的。他曾写过《马可·波罗研究史》,对意大利、法国、英语学界、德国、日本、韩国、俄语学界以及中国的研究情况进行通盘梳理。而他本人在英语、日语、俄语之外,专门学习过意大利语、蒙古语、波斯语、叙利亚语等。因此他在写本书时,引用威尼斯档案、波斯史籍、元代中国的文书以及碑刻,讲解不同国家的制度、宗教文化礼俗、不同语言记录的人名地名,可谓信手拈来、举重若轻。
作为一本面向大众的作品,马晓林还回应了不少读者关心的问题。比如马可·波罗的外貌,他来中国的路线,其外语能力、情感经历,有没有在中国娶妻,经商是否成功等,这些问题看似家常,但没有深入的研究也很难作答。马晓林不仅认真写下他的结论,还言简意赅地告诉我们得出这些结论的理由。在扎实的历史考证基础上,马晓林认为,尽管马可·波罗“行纪”存在一些不准确的地方,但错误的原因大多可以做出合理解释,总体上看“越来越多研究表明,马可·波罗是一位务实、理性的人,不尚浮夸”。
在本书《后记》中,马晓林说:“写这本书,是非常快乐的过程。”我想,这是求知的快乐,也是将所得分享给知音的快乐。对此,读者一定会感同身受。笔者与马晓林相识近20年,深知他对学术、对求知的执著。他本是一位名校工科生,只为对学术的热爱“横跳”到历史领域,而后又从中国古代史“横跳”到跨文明研究,聚焦到马可·波罗学。如果不是乐在其中,很难想象他如何能下那样多的苦功。
写到这里突然想到,当年马可·波罗纵游欧亚之际,或许也体会着这种跨文明、跨领域求知的快乐,体会着分享所知的快乐。因此他才能在历经千难万险之后,为人类留下一部震古烁今的巨著。人类历史正是在文明不断交融中创造辉煌,虽然在此过程中难免有惊涛骇浪,但只有勇敢地乘风破浪,才能够直挂云帆,遨游沧海。在全球化遇到种种困难的今天,呼唤马可·波罗,遇见马可·波罗,随着他认识世界,对我们有着非凡的意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