少小离家,至今未回。忽然想起那些年我和小伙伴们一起拔过的草、打过的猪菜。
20世纪70年代,在我们老家,拔草、打猪菜是每一个少年都经历过的农村生活。放学回到家,迅速扔下书包,跟姥姥要一块“饼子抹酱”,一边贪婪地嚼着,一边拿上镰刀背起柳条筐往外走——和小伙伴们相约打猪菜,是每天放学后的节目。
直到现在我仍记得那些野菜的名儿,婆婆丁、燕抚苗、雪环愁、刺溜菜、姐姐草、马蔬菜……这些名字只是读音,而且多是方言,甚至相临村镇的叫法也不同。
那时农村的孩子还没有课业负担这一说,打猪菜和拔草是必须完成的功课。平时打猪菜还好说,放秋假时还要去拔草,一天得背两筐草回来,不然大人会不高兴,甚至责骂,不让吃饭。拔的草晒干以后,要交给生产队换钱补贴家用。
拔草当时在农村是家家户户都要干的农活,大人孩子都得去。到最后,近处的庄稼地里,几乎没草可拔了,而离家远的庄稼地,我们不敢去,那是大人们才去的地方。
线子草、稗子草、咕咕扭、马耳朵都没了,我们只好把目光转向路边硬泥地里的牛筋草。这种草匍匐在地上,长出很长很结实的细藤,像鞭子,根扎得贼深,根本拔不动,只能用镰刀去割。这种草,牲畜不喜欢吃。还有一种开紫花的草,我们根本不敢碰,大人们说那是断肠草,有毒,牲畜吃了会死。
掐指一算,我离开老家快四十年了。或许真的是老了,最近总想起那些小时候朝夕相处的野草,很想回到当年拔草的庄稼地里看看,看看那些我拔过的草、打过的猪菜还在不在。
识得故乡草,不忘故乡人。那些野草的称呼就如同儿时伙伴喊惯了的乳名,每一种野草都是我的发小。想念那些年我们一起拔过的草,更想念的是一起拔草的人。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