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蝉鸣与鸟啼

张树民

  我居住的小区树木葱茏,枝叶交织,绿荫浓密。夏秋时节,这片生机勃勃的绿色海洋,竟被唯一的声音所垄断——那就是肆无忌惮的蝉鸣。

  蝉,一种不起眼的小昆虫,很像不入流的歌手,音调尖厉刺耳,从早“唱”到晚;又颇似卑劣的演说家,喋喋不休、单调而高亢,将不知所云的、自己都不相信的鸣声,强行推给听众,并编织成一张“密不透音”的无形之网,将一切外音隔绝。

  我深恶蝉鸣,而甚喜鸟啼。尤其是白头翁的歌声,清脆悦耳,圆润婉转。一对白头翁伴侣,栖身院门前的水杉树巅,一唱一和,颇为恩爱。蝉鸣未起时,白头翁的歌声如晨曦般温柔地唤醒沉睡的大地,也唤醒了我。悠扬的旋律如同甘霖般滋润着人的心田。然而,这颇值得欣赏的歌声,如今仅仅在凌晨四点左右,夜色朦胧间,鸣蝉尚未睡醒时,我才能有幸聆听一会儿。

  大约四点半,只要第一声蝉鸣响起,便群蝉跟风,立马蝉鸣鼎沸。白头翁的歌声被蝉鸣编织的无形之网笼罩,戛然失声。自此,耳畔唯有蝉鸣——那单调乏味的声浪如潮水般涌来,将听觉空间填塞得密不透风。

  群蝉的嘶鸣如潮水般涌来,表面声势浩大,细听却只是几个单薄音符的机械重复。这日复一日的声浪,早已沦为听觉上的陈词滥调——它粗暴地侵占耳膜,更在无形中消磨人的心神,让人难以捕捉那些真正值得聆听的妙音。而那些真正美好的声音,譬如白头翁的婉转歌吟,却生生湮灭在蝉鸣的喧嚣里。

  这便需要警醒——那些表面的繁华与喧嚣,往往如蝉鸣般迷惑心智。当人们习惯了一种声音的鼓噪,便容易在声浪的洪流中,忽略那些真正有价值的存在。然而于我而言,正因为蝉鸣之网的无处不在,清晨白头翁的啼唱才越发值得珍视,那片刻的宁静与美好显得愈发珍贵。这不仅是听觉的觉醒,更是在浮躁里,对生命本真的温柔坚守。

  尘世愈是喧嚣,愈需聆听那些被淹没的声音。鸣蝉朝生暮死,其鼓噪不过转瞬,所织音网亦难持久。唯持清醒之思,淬炼独立辨音之能,不使美丑淆乱,方能在聒噪中谛听真正美好的天籁——此乃抵御蝉噪的极简之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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