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津人民出版社

　　二十五

　　马怀云笑了：“你这人啊，都啥岁数了，脑子里还媳妇媳妇的，不怕人笑话你老花心大萝卜啊？”

　　殷家贤把眼一翻：“你这叫骑驴的不知赶脚的苦，你天天怀里抱着可心的媳妇当然心满意足了。”

　　马怀云依然笑着说：“男人，尤其是读书人，心里不能只装女人，还要装天下！当然天下有大天下、小天下，国家是大天下，一个村就是一个小天下，对不对？”

　　殷家贤一挺立，两眼珠子转了转，也笑了：“呦呵，这嘴皮子够厉害，我也要甘拜下风。”

　　马怀云心说，我眼下主要精力抓粉坊，还顾不上在你身上下功夫，等我腾出手来，咱俩好好过几招儿。就拍拍殷家贤的肩膀：“人啊，知足常乐，好多事也是命中注定，别想太多了，我该走了，你接着喝酒看书吧。”

　　马怀云走了，但马怀云的话还在殷家贤心里打转转，让他平静不下来，脑子乱哄哄的，媳妇、女人、陈慧珍，老往脑仁里钻。他把书扔在桌子上，抄起剩下的半杯酒咕咚咕咚喝了几口，身子往床上一扔，斜着躺下。哪知道，心却静不下来，又坐起来，再喝几口，嗓子眼呛了一下。这时，小秀回来了，一进屋就被浓浓的酒味呛了一下。殷家贤怕这丫头又数落他，就把酒瓶子放下，说了句：“锅里有剩饭，你吃吧，我出去透透风。”然后，摇摇晃晃地奔小卖部而去。

　　小卖部前有块空地，陈慧珍买了两个象棋桌，两副象棋，买了七八个马扎。人们嘻嘻哈哈，热热闹闹，渴了买水，买冰棍，也有买烟的，买零食吃的。棋摊儿吸引了陈家湾本村一帮象棋迷和周家坨、侯家坨甚至更远的象棋高手。

　　殷家贤见小卖部里人很多，陈慧珍正忙得手脚不闲，就回身来到象棋摊儿。他是陈家湾最有名的读书人，自然更是棋摊儿的常客，他觉得自己读书多，智慧自然比别人高强，一般人就入不了他的眼。虽然他棋艺不高，但却说这些人是攒鸡毛凑掸子的一帮臭棋篓子。他不仅会唱京剧，喜欢下棋，还会写两笔毛笔字，村里谁家白事请他给棺材题柩，红事请他写对联，念程序。

　　殷家贤最自豪的是自己读了不少书，脑瓜儿好用，大小事都喜欢耍耍小聪明，玩个小计谋，只要跟人打交道，都要动动小心眼儿，为此人们才叫他“阴诸葛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