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平区鞍山道小学六年(10)班 陈依菓
车厢里挤得透不过气,空气中混合着汗味和尘土味。蓝布窗帘随着车身左右晃荡,将阳光切割成闪烁的碎片,在每个人身上跳跃流淌。
国庆假期,我和爸爸妈妈去秦皇岛游玩,在去阿那亚时,乘上了这辆老旧客运车。车子在山路上沉重地喘息,嘶鸣着与迎面车辆擦肩而过。
突然,一位拦车人的身影出现在弯道处。司机本已摆手拒绝,却在看清来人是个比划着手势的瘦弱阿姨后,旁边还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,便犹豫着停车打开了门。
阿姨几乎是栽进车里的,巨大的、用褪色花布打成的包袱压得她向后仰着,细瘦的脖颈绷成一张弓,青筋在太阳穴处隐隐跳动。有乘客起身让座,她只是用力摇头,汗湿的发丝粘在额前,笑时露出很白的牙,眼角的鱼尾纹像扇子般展开。
男孩蜷在栏杆旁很快在颠簸中睡去,像只收拢翅膀的雏鸟。阿姨护在他身边,见包袱在摇晃中危险地悬在他头顶上方,她开始与重力博弈——先是轻轻将包袱换到左肩,右手死死攥着包裹带,整个人拧成别扭的弧度。这个姿势让包袱远离了孩子,却让她像根被压弯的竹子,脊椎骨透过薄薄的衣衫凸显出来。
急刹车的瞬间,包袱从肩头滑落,阿姨竟像演杂技般用膝盖顶住重物,同时伸手托住孩子歪倒的脑袋,掌心轻柔地护住孩子的太阳穴。整套动作行云流水,仿佛演练过千百回,只有她瞬间收缩的瞳孔泄露了刚才的惊险。
车子再次启动时,我注意到阿姨悄悄活动肩膀的动作。右手在左肩上反复揉捏,手指深深陷入肌肉里,然后迅速换边,让包袱在两侧肩膀间轮转。每完成一次交换,她都仰头深吸一口气,仿佛如释重负,汗水顺着下颌线滴落在衣领上,开出深色的花,在衣衫上慢慢晕开。
终点站的秋阳很柔和。男孩醒来伸懒腰时,女人终于放下了包袱活动肩膀,衣衫下,那里早已勒出两道紫红的淤痕,像烙印般深刻。可当孩子蹦跳着冲向路边的野花,小手指向一簇摇曳的蒲公英时,她又立刻背起那大包袱迈着蹒跚的步子追上去,目光始终温柔地锁在欢快的小身影上。
山路在脚下延伸,而母爱的天平上,包袱再重,也重不过孩子梦里的一个微笑。
指导教师:孙鹏飞
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