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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的喁语

筱 羽

  秋天的絮叨是从一枚枚落叶亲吻大地开始的。每一枚叶子,都带着阳光的印迹,饱含着雨露的润泽。飘落的刹那,它们没有叹息,也没有哀怨,而是将触地的脆响声化作了一个个音符。

  秋风像一位作曲家,将这些音符一一串起,然后又将它们一个个抛到空中。于是,一首秋之圆舞曲在秋天里奏响,舒缓而又悠扬。

  有首世界名曲叫《秋的喁语》,也被翻译成《秋日私语》。我比较喜欢《秋的喁语》这个翻译,感觉它更符合秋的性格,轻声絮叨着,自言自语,不受外界干扰。如一位智者,天人合一,物我两忘。

  青年时代我学会了用吉他演奏《秋的喁语》,当时不解曲中意,只知道旋律很美,可以用来炫耀。的确,它满足了我的虚荣心,在无数羡慕、钦佩的目光和掌声中,我一度迷失了方向。后来我才知道,单从演奏技巧上来讲,《秋的喁语》只是一首入门级曲子,适合初学者练习。当我在一首首高难度曲子面前败下阵来时,不禁叹惋:原来世间所有容易做到的事,不过是让你深陷其中的温柔乡。

  最终,我放弃了对音乐的追求。但《秋的喁语》的旋律却深深印刻在骨子里,即使三十多年过去,也能信手拈来。就在前两天,当我再次流利地弹完《秋的喁语》后,却有了新的感慨:越简单越纯粹的东西,越容易流传,甚至能够永恒。

  这才是,“流光容易把人抛,红了樱桃,绿了芭蕉”。同一首曲子,三十年前弹是一个样子,三十年后弹却是另一种感觉。曲子没变,心境使然。三十年前,心高气盛,爱出风头,把才艺当成华美的衣饰来包装自己;三十年后,成熟稳重,历练老成,懂得了内心丰沛才是一生的修行。

  不禁想起一位作家的话,“写作就像呼气一样,要慢慢写,要悠悠地出来”。多稳啊!就像《秋的喁语》的旋律,如溪水流淌,如树叶飘落,不求速达,但意境深幽。那是秋天的叙述,那是生命的呢喃,那是岁月的积淀。

  秋天是厚重的,但厚重并不是单纯指物质上的丰盈。秋天的底色是成熟,而成熟是收获的序曲。但也有些果实,成熟了却没被及时采摘;还有些果实,没成熟却被不可抗拒的力量从枝头剥离——这就是遗憾。

  人生至秋天,回首来路,有辛酸也有甘甜,有喜乐也有忧伤。恰如那一枚叶子,从嫩嫩的一芽,到丰满充盈英姿勃勃,再到衰老枯黄悄然飘落。但叶子无悔,因为它曾把在枝头的每个日子都过得碧绿鲜亮。

  人活一世,应“生如夏花之绚烂,死如秋叶之静美”。一曲终了,繁华落尽,终止符上场,粗粗的线条正如收获了秋天的厚重。它庄重地站在那宣告:现在,请休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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